新工业革命中的就业思考
信息来自:欧洲时报 · 作者:庞无忌 · 日期:09-02-2017
2016-08-26
“扑面而来”的新工业革命,不仅伴随着提升效率和撬动经济的无限机遇,但同时也带来重塑、冲击劳动力市场的隐忧。世界经济论坛此前发布的一份报告预测称,第四次工业革命将造成500万个工作岗位消失,如果各国政府对此不采取行动,将面临严峻的就业和社会不平等问题,而且处于产业链低端的发展中国家会处于更为不利的地位。以智能化、信息化等为核心的新一轮工业革命究竟会对普通劳动者的“饭碗”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本期做客“欧时经济茶座”的专家们认为,新工业革命对全球劳动力市场有一定的重塑作用。但长期看,科技革命和工业革命并不会导致大规模失业潮。全球仍然需要大量的产业工人。实际上,工业革命对于劳动力的规模和素质的需求都将有所提升。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 刘元春
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副院长 赵锡军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战略研究部副研究员 张茉楠
新技术层出不穷 新工业革命真的来了?
毋庸置疑,当前世界正迎来很多改变生产和生活的新技术。不少科技企业高管和专家相信:“我们正处于新技术革命的浪尖”。而世界经济论坛创始人克劳斯•施瓦布则更进一步认为:“这不是下一次的技术革命,它已经在这里了!”
施瓦布此前表示,当今世界正处于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初期。新工业革命将数字技术、物理技术、生物技术有机融合,触及经济社会的方方面面。可植入技术、数字化身份、物联网、3D打印、无人驾驶、人工智能、机器人、大数据、智慧城市等将对社会产生深刻影响,重塑全球生产、消费、运输与交付体系,新产业、新业态、新经济随之应运而生。
施瓦布认为,技术创新也引发供应侧奇迹,物流和全球供应链将更高效,新的市场将被打开,进一步促进经济增长。
私募投资公司汉德工业促进资本主席蔡洪平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这是一个大的工业浪潮,已经向我们涌来”。所有的人都没有准备,但是一定会被强迫接受。因为这个新工业革命将是人类的整个生产和消费的革命。
不少世界经济大国更是已经摩拳擦掌,各自推出相关国家战略或计划,千方百计抢地搭新工业革命的班车。例如:德国的“工业4.0”计划、美国的“再工业化”计划、日本的“创新25战略”计划、英国的“高价值制造”战略以及韩国的“新增长动力规划及发展战略”等。
但新工业革命从概念到实现似乎仍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刘元春指出,目前各国都在布局新工业革命之下的制造业升级或者智能化制造,但成效都不太大。
一方面,近年来,各国新产业的专利增长速度实际上是在下滑的;另一方面,新产业占经济增长的比重并未出现明显的变化。总体而言,包括美国在内,世界各国的新产业都处在低速增长的状态。中国新产业增长在全球表现相对突出,但新工业革命对于全球经济复苏的带动力量似乎十分有限。
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副院长赵锡军则认为新工业革命只是一个宽泛的定义。因为各国处在不同的阶段,所以会有不同的考虑。如德国的“工业4.0”,美国的“制造业回归”,中国的“中国制造2025”等等,各自的侧重点和发展方向实际上并不相同。
这个差别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更为显著。发达国家追求的是新领域的发展变革,但发展中国家的主要内容是承接发达国家的产业转移,如东南亚、非洲,这些国家正在迎来的不是新工业革命,而是“工业化”。
来自9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政要、企业家、学者等1700余人6月26日至28日齐聚天津,参加世界经济论坛第十届新领军者年会,并围绕“第四次工业革命:转型的力量”这一主题展开讨论。图为6月25日,中国首台“特有体验交互机器人”——“佳佳”亮相2016夏季达沃斯论坛。(图片来源:中新社)
人工智能取代人工 大规模失业潮会否出现?
自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机器替代人”的困扰就始终伴随技术的进步和生产率的提高。一百多年前,英国曾经出现过手工纺纱工人担心纺纱机抢走工作机会,而打砸纺纱机的事件。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在新一波技术革命的浪潮推动下,同样的担忧再次浮出水面。
数月前,谷歌机器人AlphaGo以3比1的领先优势战胜世界围棋顶尖高手李世石,再次引发机器人替代人类工作,导致大量失业的担忧。
世界经济论坛今年发布的一份报告预测称,第四次工业革命将在今后5年改变商业模式和劳动力市场,导致“15个主要发达和新兴经济体净损失超过500万个就业岗位”。
美国花旗银行和英国牛津大学马丁学院的一项名为《工作2.0时代的技术》研究报告则暗示问题更加严峻。报告称,未来10年或者20年,全球有1.4亿知识工人将会因为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失去原来的工作。
而且这样的影响在不同国家间是不一样的,西方发达国家约50%的工作岗位面临风险。而包括中国等在内的发展中国家,虽然会比富裕国家更晚感受到自动化的全面冲击,但“高度风险”的工作岗位比例却远高于发达国家。如报告称:埃塞俄比亚85%的工作岗位面临被剥夺的危险,中国和印度面临自动化“高度风险”的工作岗位比例分别为77%和69%。
大规模的失业潮可能由此引发吗?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战略研究部副研究员张茉楠指出,从长期来看,科技革命和工业革命并不会导致大规模失业。在人类工业文明的历史进程中,出现大量失业问题的时间并不多,且大都是因为经济周期因素造成的,由机器造成的失业总是短暂和临时的。过去几次工业革命都证明,机器在替代劳动者原有岗位的同时,由于技术进步和生产力提高,劳动者总能在新的行业、新的岗位重新就业。
张茉楠指出,2000至2010年,美国、日本、德国、韩国、中国、巴西六个国家中,除日本外,其余国家制造业机器人的数量都翻倍,而除美国之外失业率都有所下降。工业机器人的出现和普及在很多国家反而是和失业率下降同步的。
刘元春则认为,智能化制造对劳动力总体是有压缩作用的,因为智能化机器对于人工劳动力市场替代作用明显。比如:美国劳动参与率已经降到历史最低点,大量传统手工制造已经被机械制造替代,人工总量在减少。
但中国是个例外。刘元春认为,中国和西方国家的新产业标准不大一样。在中国,新消费和新生产服务业均属于新工业范畴,而其他国家则主要是以物联网、3D打印等最前沿的技术产业作为新工业范畴。事实上,新消费和新生产服务业都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对于劳动力需求较大,因而当前中国政府应对新工业革命的政策对于中国的就业反而是有促进作用的。
倒逼劳动力结构升级 就业市场趋于“U型”
虽然多数专家否定了新工业革命引发大规模失业潮的说法,但技术革新在创造或消灭就业岗位、倒逼劳动力结构升级等方面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
刘元春指出,当前技术发展导致了“中间空洞”,未来相对低端的体验式服务和高端型人才收入与需求都将会有明显增长,但以技能为主的中端技术工人将受到较大的冲击。类似于“U型”的就业市场将会非常明显。
赵锡军则认为,从全球来看,仍然需要大量的产业工人,市场上对劳动力的规模和素质的需求实际上都将有所提升。细分来看,已经实现工业化的国家追求的是再工业化,而未实现工业化的国家追求的是工业化。
前者需要在工业、管理、组织方式等多个层面进行创新研发,因而对于研发型、创新型人才需求较大,一些相对技术含量较低的工作岗位会面临淘汰。而后者的“工业化”主要是接纳转移的过程。对很多发展中国家而言,新工业革命对劳动力市场的重塑主要表现在:将以往从事农业生产的劳动者转化为产业工人。劳动力结构的变化更为明显。
张茉楠也指出,从一般制造业到高科技先进制造业的转换过程中,整个社会对从事单纯物质产品生产的劳动者的需求量相对减少,而对人力资本、研究与开发、技术进步等知识资本的要求大大增强。一些“饭碗”的确有被机器抢走的可能。日本智库野村综合研究所与英国牛津大学合作,调查计算机应用对日本国内601种职业的潜在影响。结果显示,调查人员推测称,容易被电脑取代的职业包括普通文员、出租车司机、收银员、保安、大楼清洁工、酒店客房服务员等。
应对新工业革命中的就业挑战 各国侧重应有不同
中国长三角等地近几年持续出现“高级技工荒”的现象。专家指出,这说明当前劳动力结构、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升级严重不匹配的矛盾已经显现出来了。
对于新技术革命带来的劳动力结构变化,各国应该如何应对?
赵锡军认为,新技术革命将使全球制造业分布格局进一步细化。各国考虑各有不同,但都应发挥比较优势,适时调整劳动力结构,以及相应资源的投入,以更好地迎接新工业革命带来的挑战。
刘元春也指出,不同国家应该有不一样的导向。对于先导国家来说,以技能为主的人才需求下降,白领等高级人才和高端服务人才需求将有所增长,应该相应调整就业市场结构。
刘元春表示,短期内,新技术革命对中国的劳动力市场影响有限。但2030年左右,人力的供给结构可能需要调整,因而需要及时在2020年左右对于教育结构进行相应的调整。另外,当前中国对中端技术人才的培养力度加大,旨在加速农民工向“工匠式”人才转变。但刘元春表示,在执行过程中也应该提高前瞻性,注意加强对高端技术人才的培养,同时对相应的产业布局也应该做出调整。
张茉楠指出,提升人力资本和劳动力素质是应对第四次工业革命关键。依靠科技创新和提高劳动者素质,是实现劳动生产率增长的主要途径。
美国将中小企业作为政策扶持的重点;德国工业4.0的实施,则欲提供灵活多样的职业路径,让人们的工作生涯更长,保持生产能力,弥补熟练劳动力的短缺和缓解社会老龄化的压力。张茉楠建议称,中国应该通过积极推进人才强国战略,通过教育深化并提高劳动生产率,重构中国在新工业革命下的产业竞争优势。
(编辑:泽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