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主要发达国家主权债务问题探析

信息来自：中国人民外交学会 · 作者：郑熙文 · 日期：07-06-2016

2011

【内容提要】主权债务是指一国以自己的主权为担保向国际金融组织或他国借来的债务，如债务压力过大导致到期无法清偿，将出现主权债务违约。国际金融危机以来，欧洲、美国、日本等主要发达国家债务形势日趋严峻，债务违约风险日益增大，成为影响世界经济金融稳定的突出隐患。主要发达国家债务危机呈现出多发性、牵连性等特点，并有其深刻的政治、经济和社会背景。中长期看，欧美日债务问题走势很不明朗，存在诸多风险和不确定性因素，不排除欧美日债务问题持续发酵导致经济形势恶化和引发新一轮金融危机的可能性。中国既面临欧美日为解决债务问题希望加强互信合作的有利契机，也面临一些不利影响。

【关键词】主权债务现状根源走势中国应对思路

主权债务是指一国以自己的主权为担保向国际金融组织或他国借来的债务，如债务压力过大导致到期无法清偿，将出现主权债务违约。历史上有两次影响较大的主权债务违约，一次是20世纪90年代阿根廷主权债务违约，一次是2009年11月发生的迪拜主权债务违约。国际金融危机以来，欧洲、美国、日本等主要发达国家债务形势日趋严峻，债务违约风险日益增大，成为影响世界经济金融稳定的突出隐患。主要发达国家债务问题现状如何，债务问题愈演愈烈的根源何在，出现债务违约的风险到底有多大，作为主要债权国应如何应对，是当前重要而又紧迫的课题。

一、主权债务问题现状

本轮主权债务问题既不是个案也不属偶发，而是呈现出多发性、牵连性等特点，刮起了一场席卷主要发达国家的债务“旋风”。

欧洲：债务危机持续发酵。2010年欧元区公共债务占GDP的比例由2009年的79.3%升至85.1%，总体债务压力持续上升。爱尔兰2010年债务占GDP比例接近100%，穆迪已将其信用评级调至垃圾级。葡萄牙成为继希腊、爱尔兰之后第三个寻求救助的欧元区国家。尽管欧元区领导人峰会最终出台了向希腊新增1090亿欧元救助贷款的“二次救助”方案，但市场担忧新方案实质上仍是“借新债还旧债”，债务重组仍是悬在希腊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剑。近期，欧元区核心国家意大利、西班牙又受到严重冲击，国债收益率飙升并一度逼近7%心理关口，法国AAA主权信用评级亦面临调降风险，市场恐慌情绪空前高涨，欧委会主席巴罗佐坦言“危机已蔓延到欧元区核心国家”。此外，欧洲央行在通胀压力下已两度加息，加大了重债国的融资难度和成本，欧债危机环境更加恶化。

美国：债务风险急剧上升。尽管美民主、共和两党在最后时刻达成了提高国债上限的协议，但仍未能“力挽狂澜”。国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公司宣布将美国长期主权信用评级由AAA降至AA+，这是美国债70年来首次遭到降级，充分表明市场对美政府解决债务问题的意愿、手段和能力缺乏信心。美信用评级遭降引发了国际金融市场剧烈震荡，以美元为核心的国际金融体系根基有所“动摇”。预计未来几年，美国债务规模持续膨胀将与经济低速增长并存，美债不可持续的共识将更加深入人心，债务风险将长期困扰美国。

日本：债务问题异常突出。3•11大地震对日本经济的冲击超过预期，今年前两季度经济连续下滑。今年6月底，日公共债务余额已达943.8万亿日元，再创新高，2011财年国债还本付息支出将达21.5万亿日元。标普已将日本主权信用评级由AA下调至AA-，标普和穆迪均将日主权信用展望由“稳定”下调至“负面”，直接影响了市场对日债券信心。日灾后重建需要大量资金，计划发行逾10万亿日元国债，未来债务形势将愈发严峻。

此外，英国、法国等其他发达国家债务问题也不容乐观。根据IMF的数据，2010年全球主要发达国家经济体政府总债务占GDP比重高达109.6%，远超债务占GDP 60%的国际警戒线标准，债务压力和风险总体呈上升态势。

二、主权债务问题形成的根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主要发达国家债务问题，有其深刻的政治、经济和社会背景。

经济背景。主要发达国家历来偏好超前和负债模式，这在经济上行阶段能够得以持续。但国际金融危机以来，欧美日等主要发达国家缺乏新的经济增长点，就业形势较为严峻，经济复苏乏力。另一方面，众多新兴经济体发展迅猛，与发达经济体之间的经济实力差距逐渐缩小。在经济复苏乏力和竞争优势相对弱化的今天，缺少了强有力的经济支撑，也就丧失了债务偿还的保障能力，发达经济体爆发债务问题也就不足为奇了。

政治背景。金融危机以及本轮主权债务问题，充分暴露了资本主义政治极端民主化的弊端。各政党为争取“选票”纷争内耗，选举民主模式只重程序而忽视结果，舆论被部分媒体、民意所挟持，政府不能及时出台有效措施和政策来化解债务。比如，美民主、共和两党在减赤和债务问题上分歧较大，迟迟达不成共识，加重市场担忧情绪。欧元区有统一货币而无统一财政的体制安排，以及南北之间较大的发展差距，使欧在债务治理上的凝聚力不强。重债国实行紧缩政策遭国内民众反对，希望接受更多援助化解危机，德国、法国等核心国家民众则不愿意拿“真金白银”去支援别国。

社会背景。美欧日等发达国家长期实行高福利、高保障制度，需要强大财力作支撑，在经济面好时尚能承受，经济增长乏力或濒临衰退时则不堪重负。人口老龄化进程加速也使社会保障支出急剧膨胀，这种提前透支、超前享受的福利模式，大大超出了经济所能承受的范围，使得财政赤字和债务气球越吹越大。比如美国，随着7800万“婴儿潮”人员今年起步入退休，美未来医保、福利等开支近50亿美元，成为“不可承受之重”。

三、主权债务问题“痼疾难医”

主权债务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主要发达国家出现债务违约，不仅影响自身经济发展，也从贸易、投资、金融、信心等各种渠道对世界经济复苏产生不利影响。如美债崩盘导致美元暴跌，将严重动摇国际货币体系，引发全球金融“海啸”。欧美日为应对债务问题和刺激经济增长采取量化宽松政策或维持超低利率，也将加剧全球流动性泛滥，加之美元持续走贬，能源资源等大宗商品价格高企，将使全球通胀居高不下。

从短期看，欧全力实施财政紧缩、结构改革并向危机国家提供援助，暂时避免了重债国违约。日政府所欠以内债为主，且日仍是世界最大对外债权国，应对债务问题尚有空间。美已提高国债上限，美债暂时渡过了难关。

从中长期看，欧美日债务问题走势很不明朗，存在诸多风险和不确定性因素，不排除欧美日债务问题持续发酵导致经济形势恶化和引发新一轮金融危机的可能性。比如，希腊债务重组最终无法避免，受互持债券和市场传导等因素影响，爱尔兰和葡萄牙很可能“债劫难逃”，如再扩散到意大利和西班牙，欧债将陷入“无药可救”的地步。若欧债危机爆发，势必给“同病相怜”的美日等国债市带来重大不利影响。日海外资本大量回流参与重建，也会使欧美债市失去一个强有力的支撑。

主要发达国家祛除债务顽疾的药方可有四剂：一是经济高增长，依靠增加财政收入来解决债务问题。但欧美日目前尚未找到新的经济增长点，就业形势严峻，消费信心不足，复苏乏力，难以对债务治理形成有效支撑。二是节衣缩食减少支出以缓解债务压力。但发达国家民众长期享受高福利政策，由奢入俭难，紧缩政策等实施起来难度较大。比如，财政紧缩政策在欧洲已引发社会动荡，爱、葡、西政府相继倒台。三是印钞票以稀释债务，这是西方国家去债务化的管用方法。但这又会影响货币的信誉，导致通胀上扬，引发民怨。四是通过债务重组“消除”债务。这是解决债务问题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但实施后会严重损害国家信誉，使内外投资者蒙受巨大损失，还有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经济金融动荡。

四、中国应对主权债务问题的思路与对策

主权债务问题，不仅是发达国家自身的问题，更影响到世界经济复苏和国际金融稳定。中国既面临欧美日为解决债务问题希望加强互信合作的有利契机，也面临一些不利影响。个别国家出现债务重组将直接造成我外汇储备损失，欧元、美元、日元汇率下行也将使我外储受损。主要发达国家量化宽松政策加大我输入型通胀风险，热钱监控难度上升，宏观调控难度增大。应对发达国家主权债务问题，应从以下方面着力：

首先，表达对重债国家治理债务问题的政治支持，适度购买重债国家发行的债券，帮助其渡过难关。与此同时，敦促相关国家切实履行“债务人义务”，采取有效措施降低财政赤字和负债率，避免本币恶性贬值损害投资者权益。

其次，着力推动国际金融监管。利用多双边机制推动对国际信用评级机构、对冲基金和金融衍生品交易的监管，特别要加强对国际热钱的监测和监管，维护国际金融市场总体稳定。

第三，在缓解输入型通胀上下功夫。采取更为有效的资本管制政策，对短期资本严进宽出，健全针对国际热钱流动及国内资产价格的监测和调控机制，防范“热钱”冲击，保持资产价格在合理范围内波动。密切跟踪石油、粮食等大宗商品价格变化，充分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保障能源、粮食安全，缓解进口带来的价格上涨压力。

郑熙文，国际问题观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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