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论官民之比，勿玩文字游戏
信息来自：http://dahuazhao.blog.sohu.com · 作者：赵大华 · 日期：17-03-2016
关于中国如今“官民人数比例”究竟是多少这个问题，去年春夏曾在学术界 和政界有过激烈的争论。可是，由于官方人民日报昨天（今年9月8日）报道担任官职的语言文字专家许嘉璐近日的一段谈话，这个问题再次成为网络和坊间的热门 话题。这个本来是十分明白的问题，由于一些学者和政客故意玩弄文字游戏而变得扑朔迷离、令人费解。
人民日报报道：最近网上有消息说中国的官民比是1:18，全国人大常委 会副委员长、民进中央主席许嘉璐近日在中国民主促进会全国社会服务工作经验交流暨表彰大会开幕式上说，照这个比例，中国就有7000多万官员。如果到各地 走一走，就知道这是假新闻，耸人听闻。
许嘉璐指出，作为知识分子，在社会上的影响是很大的（请注意，这句话存在语法错误， 不知是许老师原话还是记者引述有误），但如果仅仅只看网上的信息，对国情没有全面的了解，对历史没有全面的了解，就有可能产生错误的结论，有可能发出错误 的言论。
如果许老师只是在自己的党内说这样的话，我们完全可以不予评论。但是，人民日报发表 他的言论时强调他是副委员长这么一个官衔，于是我们就不得不对许老师的话给予认真对待了。
许嘉璐这里所指实际上并不是近日什么人又说了些什么，而应还是去年春天中共中央党校 研究室副主任周天勇接受媒体采访时的那场谈话。周天勇指出，中国实际由国家财政供养的公务员和准公务员性质的人员超过7000万人，官民比例 高达1:18。他建议制定一部《国家政权和事业人民供养法》，以法律来制约国家机构和人员膨胀。
在这之前，有国内学者在报章上指出，2003年中国内地公务员人数是 653.67万人，官民比例为1:198。而美国的政府公务员人数为310万，官民比例为1:94。他们因此同美国相比，声称中国的比例显然较低。在公然 提出中国公务人员不是太多而是太少的人中，就有国家人事部所属单位的研究人员王通讯和南开大学周恩来政治管理研究中心几位不知名的教师。
去年几乎是同时，国家人事部副部长侯建良在全国人大常委会举行的《公务员法》新闻发 布会上也说，按照《公务员法》的定义，我国目前约有公务员600余万，“官民比例”为1:198。他强调，按照《公务员法》规定的公务员的范 围，截至2003年底，我国公务员的总数是636万余人，其中中央机关47.5万人，包括了中央机关在地方的派出机构和垂直管理机构；省级机关是53.5 万人，地市一级144.6万人；县一级最多，有285.2万人，乡一级106.1万人。他说，前一阶段有报道说我国“官民比例”是1:26。按这比例算一 下，我国13亿人口中“官”有4500万。这可能是把党政机关工作人员、事业单位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机关的工勤人员都算在里面了。侯建良指出，事业单位 是提供公共服务的，不能算到官民比例中去。
对于以上说法，周天勇指出，这些学者和官员所做的是一种口径不对的错误比较。美国公 务员不仅包括联邦和地方政府中的所有公职人员，还包括公共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及国营企业的管理人员,甚至为政府工作的医生、工程师、清洁员等 都包括在内，工种达数百种之多。如果按照美国的公务员范围界定，中国的公务员人数远不止是653万人。
周天勇接着说，中国由财政供养的公务员和准公务员性质的人员实际上超过7000 万人。中国党政机关的公务员人数目前是600多万，但除公务员外，党政机关和社会团体中尚有400万事业编制或者工人编制的准公务员，他们的工资也是由国 家财政发放，因此中国党政社团机关工作人员的总数应为1000多万。
其次，很多行业协会等事业单位，虽然在政府改革后从政府中剥离出来，但仍然被赋予行 政管理职能，成为实际上的“官”。学校、医院和科研单位等也有大量党务人员、行政管理部门和人员，都仍然靠国家财政供养。一些有部、厅、处等行政级别的国 有企业和国有商业银行，也存在着大量的公务员性质的官员和党务人员。还有一些工商管理、派出所、城管等政府机构和执法人员，虽然没有列入政府预算，但是依 靠行政收费供养。
周天勇经过调查，指出：在县、乡、村基层管理架构中，靠收费和罚款等供养的非编制管 理人员约为2000万人，其中包括730万村干部、1270万各类非编制聘用人员。另外，尚有许多机关和事业干部退休之后，仍然依靠国民经济 供养，享受机关离退休干部的待遇。这些不工作的“公务员”大约有1000万人。
于是，周天勇指出，按照这样计算，各类吃皇粮者逾7000万，因此中国 的官民比例不是1:198，也不是去年两会期间任玉岭等政协委员议论的1:26，而是高达1:18。周天勇不仅阐述了自己所述数字的由来，而且解释了美国 所谓公务员的真正内涵，即中国的7000万吃国家财政的人数跟美国的310万吃国家财政的人数才是对等的。
于是，周天勇建议，目前中国对政府机构设立和人员编制没有法律约束，因此应该制定和 颁布一部《国家政权和事业人民供养法》，明确纳税人供养的范围，严格经费拨款、增加人员的程序，严格控制机构和人数膨胀。另外，还应清理全国政府各部门和 行政性事业单位税外各种收费项目，不合理的坚决取消，合理的要通过听证和人大审批，并归为税收，杜绝一些执法部门通过执法收费和罚款来供养自己。
我十分赞同一些网友的意见，即：一个非常清楚的事实是，周天勇所讲1:18 以及任玉岭所讲1:26，实际上指的并不是行使国家权力意义上的官，而是“吃财政饭”或者所谓“吃皇粮”意义上的官。当然，依据传统或者单纯政府组织人事 上的“官念”，说后者并不都是官是合乎逻辑的。但根据现代公共管理理念，凡以纳税人的纳税为主要收入来源、从国库领薪水（吃皇粮）的职业，都是负有公共责 任的公务职业。说“吃财政饭”者都是官，同样也是合乎逻辑，而且这种逻辑显然更充分体现了现代法治社会的一般治理逻辑，即：公共管理者实际上就是靠公共资 金养活，并依法必须向公众提供服务的服务者。对于中国老百姓来讲，凡是吃官饭（需要老百姓供养的任何人）都是官。显然，正是基于这样的理念，在许多国家， 不仅政府官员，而且公立学校、医院的教师、医生均被纳入到公务员体系中。因此，说“教师、医生是提供公共服务的，不能算到‘官’里面去”，其实并不妥当。 政府官员的根本使命难道不同样是“提供公共服务”？
经过以上梳理，1:197或者1:18“官民比”，争议的究竟是什么其 实已经不难明了。那就是，多少个国民中有一个“官”并不是问题的关键。一方面，人员机构臃肿，不该管的乱管，一方面又是相互推诿，该管的没人管。另一方 面，全国公职人员职务消费居高不下——仅机关的用车费、招待费和出国培训考察费，就分别达到3000亿、2000亿和2500亿元，而且这种消费每年都在 大幅递增。显而易见，服务者数量大，服务质量却不高，才是公众面对1:18“官民之比”和“官多为患”的真正不满所在。
因此，以1:197来驳斥1:18，只能是一种要么是幼稚可笑、要么是 别有用心的蹩脚政治把戏、文字游戏或数字游戏。中国人把所有吃皇粮的人都当做官，虽然这个“官”字不符合《公务员法》的意思，但在汉字中它的特定含义却是 清楚的。如果玩弄文字和数字游戏，也可以说，去年中国的公务员人数653万（今年又增添了许多）也不能表明中国就有653万的“官”，因为这个数字里面的 大多数只是“员”而不是“官”，那么中国的官民之比就更小了，恐怕是世界上吃皇粮人数最少的国家了，全国的劳动人民应该庆幸才是，政府应该更加大幅度地扩 大“官”的规模才是！如果执政党不能认清这一文字和数字之争背后的真正民意诉求，其执政理念、执政方法和执政能力必然存在基本的问题。
象许嘉璐这样不做调查分析就简单地给人扣上“假新闻”、“耸人听闻”的 大帽子，只能说明一个知识分子在享有高官俸禄之后也可以扭曲自己的人格，人云亦云地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脾气口气都大得很。许老师是编字典的，想必知道词 汇指代的意义，然而也要跟大家玩文字游戏，竟说哪有7000万“官员”？其实，不用到全国各地走一走（如果真的在全国走一走，许老师等人的这笔差旅费还不 是要从国家财政里支出吗？），就在他所领导的民主党组织和他所负责的事业单位，我们就可以知道那些非“公务员”是否也需要国家财政供养或补贴，就在他开会 讲话的台上台下又有多少不是靠国家财政供养的人。而让国家（应该是人民）供养的人，在全国老百姓的嘴里，不是“官”也是“员”，而不管《公务员法》是怎样 界定“官员”的。
许老师是我们的长辈，特别是作为一位字典专家的他，深受笔者尊重。但是，他被任命为副委员长，身 居高位，见了许多世面，享有更多资讯，想必知道中国“议会”在委员长之外有多少副委员长，有时还开委员长会议，人数之多是古今中外绝无仅有的事实，是任何 国家议长和副议长的几十倍，另外还有庞大的人大常委会，政协在主席之外还有许多副主席。而且，包括人大和政协在内的几大班子，层层设立，机构庞大，人员臃 肿。他老人家也多次去国外参观、访问、学习，暂时抛开执政党和政府系统不说，难道他不能感觉到中国人大委员长（主任）、政协主席、秘书助理、勤杂工匠等大 小官员多吗？
实事求是、坚持真理，是知识分子应有的精神品质。当一个知识分子批判另一个知识分子的时候，一定要有良心；当一个 知识分子面对大众评论国是的时候，更加要有骨气。
后记：
我的这篇文章虽然发表已经45天了，但是关于中国“官民之比”这场争论并没有结束，国家各级吃财政饭的人和公务员 的数量仍在上升。绝大多数国民和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和公务员都认为，凡是吃财政饭的人或由老百姓养着的都是广义上的“官”的范畴，任何试图做出不同解释的人 都是徒劳的、令人可恨的。现在，我把温家宝于2003年3月18日担任国务院总理后在中外记者见面会上所说的一段话附记于此，佐证一下中国官民之比的情况究竟如何。温家宝指出：“有一 个县十二三万人口，吃财政饭的多达5700人。 如果不精简机构，不减少人员，农民的负担不可能得到彻底解决。”（链接《解放军报》2003年两会报道http://www.pladaily.com.cn/item/lianghui/zyxw/125.htm）温家宝这里所讲的这个县（县以上各级吃财政饭的人数还没有平均算进去），吃财政饭的人口占人口总比例竟达4.5%之多，“官 民之比”在这个县就达1:22。我不知道还有谁比温家宝还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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