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政公司脱售计划本末倒置
恩庇政治回归赛莫达继做大
2011-04-26
多元重工业（DRB-HICOM Bhd）在上周五宣布，以每股马币3.60元或总额6亿2279万元的竞标价，在竞标战中脱颖而出，成功夺得马来西亚邮政公司（Pos Malaysia Bhd）的32.21%股权。
多元重工业当天发表文告，针对这项并购项目的合理性，提出两个解释：
（一） 多元重工业和马来西亚邮政公司之间，存在庞大的潜在商业协作与契机。多元重工业可以借助马来西亚邮政的强项、资产，以及邮政网络，进一步强化和多元化该公司的业务；
（二） 并购马来西亚邮政公司，可以进一步加强多元重工业在服务领域（其核心业务之一）的立足点，符合该公司有意降低对经济周期高度敏感的汽车领域依赖度的策略
多元重工业的并购合理化论述，显然只说出一半的事实。马来西亚邮政公司所具备的策略性地点与庞大的网络优势，可以为服务业（如金融、物流与零售业）提供一个创造价值的契机。这对于涉足金融业务（回教银行和保险业）的多元重工业而言，的确可以制造一个扩大潜在商业契机和多元化服务业务的效应。
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官方资料显示，该公司拥有超过1000间邮政局的零售网络，包括700间邮政局与超过300间迷你邮政局，网络之广遍布全国各地，除了坐落在城市策略性地点，半城乡地区，而且还渗透偏远乡区。如此庞大且深化的零售网络，是马来西亚邮政公司最值钱的资产之一。
邮政局土地是另一大资产
然而，另一半被隐藏的事实，是马来西亚邮政公司占用的16片土地。这16片土地的地主是联邦土地委员会，这些土地是以租赁方式出租给马来西亚邮政公司，充当邮政服务用途。这些环绕在邮政局周遭的土地，尤其是坐落在策略性低点的土地，拥有非常高的发展价值，被视为是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另一大值钱资产。
马来西亚邮政公司大股东——国库控股（Khazanah Nasional）在最初公布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股权脱售计划之际，早已表明整个脱售计划将包括重新检讨邮政局的土地用途，不排除将会重新发展这些邮政局的周遭土地，以全面释放这些土地的经济价值。
此外，在宣布多元重工业夺标的前一周，国库控股董事经理阿兹曼莫达（Azman Mokhtar）在《2011年投资马来西亚》峰会现场接受媒体咨询时就表示：“我们想要的是，夺标者必须具备一套策略，来释放马来西亚邮政公司以及其全国各地700邮政局地点的经济价值。同时，他们也必须达到全球邮政服务的标杆。”
实际上，国库控股在公布多元重工业夺标当天的文告中也清楚点出，这项竞标计划的一个条件之一，是允许将马来西亚邮政公司占用的这16片土地，从纯邮政服务用途，转换成商业用途。如果这些土地在今年杪没有转换成商业发展用途，那么，多元重工业可以取回1730万元的退款（或每股10分）。
这基本上反映出，如何释放马来西亚邮政公司占用土地的经济价值，是整个脱售计划的关键所在，同时也是筛选夺标者的重要考量因素。这或许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何国库控股在五个入围竞标者中，最终挑选完全没有任何邮政或邮递服务背景的多元重工业，而不是其他四个竞标者的主要原因。多元重工业除了涉足金融和保险服务领域，同时也是产业发展商，拥有房地产和城镇产业发展的经验。
脱售计划本末倒置
虽然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股权脱售计划今已告一段落，不过，这项官联公司（GLC）股权脱售行动背后，却存在一些值得我们深思的争议性问题。这些问题反映出，政府既没有真正解决官联公司的根本性问题，也不符合政府积极推动的新经济模式（NEM）政策。
首先，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脱售计划，出现焦点模糊，甚至本末倒置的情况，有违当初脱售这家官联公司的原意。从这次夺标者的背景来看，显然在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脱售计划上，如何释放邮政局土地的经济价值成了整个脱售计划的主角。
相反地，马来西亚邮政公司核心业务（邮政服务与其他附加价值服务）的价值提升方面，却被多元重工业和国库控股，以所谓的“达到协作效应和商业契机”以及“提供成长平台”等笼统论述一语带过。
首相纳吉在一年前的《2010年投资马来西亚》峰会上宣布脱售马来西亚邮政公司时，国库控股董事经理阿兹曼莫达曾在现场指出， 这项策略性股权脱售行动将分成两个阶段。首届段以确保公众与商业利益之间取得平衡为目标；第二阶段是根据财务与策略考量，为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物色新大股东。
他当时表示，国库控股希望由本地财团主导，然后再引进有素质的外资策略或技术伙伴。因此，竞标计划的首要条件，是竞标财团必须由本地人占主导权，再加上策略性或技术型的外资伙伴。【点击：普腾撑起汽车工业 国库控股无意变卖】
毫无触及外资策略伙伴
然而，当国库控股在上周五宣布多元重工业成功夺标，取得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32%股权时，内容完全没有触及任何有关引进策略性或技术型外资伙伴的事宜。对于完全没有邮政服务背景和经验的多元重工业而言，在没有策略或技术型外资伙伴的支援下，如何能够提升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核心业务价值，的确令人有所顾虑。
邮政公司普遍上有三大核心功能，即通讯（communication）、运输（transportation），以及金融中介（financial intermediation）。其中，邮政局在提供普通邮件或快递服务、包裹地送服务等服务方面，扮演着通讯与运输的角色，而邮政局所提供的附加服务，如缴付账单服务与储蓄服务（尤其是在偏远郊区），则是扮演金融中介的角色。（注1）
一份有关邮政与快递市场的最新研究报告——《国家邮政策略：2010年-2014年》（National Postal Strategy 2010-2014）显示，在未来的营运环境下，我国邮政和快递领域业者将会面对许多重大的挑战，包括全球邮政和快递市场的自由化与全球化、科技发达对邮政领域的影响、消费者行为的改变、极具挑战的经济环境、高油价、人口扩张与都市化进程等。
该报告还指出，邮政与快递业者在满足客户在未来五年越来越高的期望之余，还必须确保不会牺牲掉低廉成本的好处，便利将成为这个领域一个最关键的因素。此外，客户在未来五年也预期邮政与快递服务业者在提供物有所值的服务时，也必须提供创意性或创新点子，如追踪邮件和包裹。
资料显示，政府至今一共发出超过100张执照给递送服务营运业者，其中有30家业者已经营超过15年。对于完全没有背景和经验的多元重工业而言，该公司不仅需要面对本地业者如Nationwide、City-Link、 ABX、Skynet 以及GD Express的激烈竞争，而且还有来自国际大型快递业者如FedEx、UPS、DHL以及TNT的竞争压力。
提升核心业务竞争力才是关键
在没有引进外资策略伙伴的条件下，多元重工业要如何在一个全球化和市场自由化的环境中，通过提高核心业务的创新价值与竞争力，带领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突破重围，显然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值得注意的是，多元重工业除了回教银行与保险业务，其他服务业务都是来自政府颁发的特许经营合约，如验车服务、固体废料管理、机场服务以及发电厂营运与保养服务等。
回到原点，纳吉政府或国库控股脱售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在现代化通讯与互联网科技的崛起下，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大部分商业活动已不再具竞争力。不过，马来西亚邮政公司具备庞大的零售网络竞争优势，可以通过创新点子与策略，为服务业（通讯、物流运输、零售业等）提供一个创造价值的契机。
通过释放邮政局土地的经济价值，只能作为加强马来西亚邮政公司收入来源的商业策略，不可能取代邮政公司的核心业务，毕竟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专业领域，本来就不是在产业发展领域。
因此，即使多元重工业可以把邮政局土地的经济价值完全释放，甚至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是，到头来邮政公司的核心业务却毫无起色，甚至每况愈下，这个官联公司“私营化计划”最终也只能以失败收场。
把烂摊子抛回给政府
当然，对多元重工业来说，通过释放邮政局土地的经济价值，所赚取的巨额盈利，肯定比在一个竞争激烈的营运环境下，经营一盘邮政生意来得有看头。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邮政公司陷入巨额亏损的窘境，多元重工业还是可以拍拍屁股，把这根难啃的骨头抛回给政府，毕竟邮政公司提供的是涉及广大公众利益的邮政服务，无论如何政府都必须接下这个烂摊子。
对多元重工业来说，这种情况并不陌生。多元重工业曾持有普腾汽车（Proton）27%股权，不过，在经历亚洲金融风暴的严重冲击后，在2000年将普腾汽车股权卖给国家石油公司（Petronas），把这盘亏钱的国产车制造业务卖回给政府，留下赚钱的普腾汽车代理权。
因此，要确保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脱售计划，最终能够带来理想中的成果，政府应该强制多元重工业寻找一个可以为邮政公司的核心业务创造价值和提升竞争力的外资策略伙伴，以更低的成本提供高效率的邮政服务，以确保政府、邮政公司，以及公众的利益受到保障。
与新经济政策出现矛盾点
另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是国库控股这一次筛选出的夺标者，显然与纳吉政府在新经济政策下倡导的“土著扶持政策”，出现很大的矛盾点。
经济咨询理事会（NEAC）在《新经济模式完结篇》中指出，政府在减持或脱售非策略性官联公司（Non-Strategic GLCs）方面，可以成为扶持土著企业家的一个特别计划。
在这方面，该理事会建议，政府必须确保以绩效和能力为基础，并以公开招标的方式，把这个契机 保留给新的土著企业，而不是继续让现有大型土著企业有机可趁，以避免土著族群之间的财富悬殊继续扩大。【点击：新经济模式结论篇出炉 推翻前言力倡土著政策】
然而，在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脱售计划上，这个所谓的“新土著扶持政策”已经被完全推翻了，回到最初的“政治恩庇政策”。多元重工业成功夺标，意味着在官联公司或政府非核心资产的脱售过程中，这些资产继续落在老树盘根的土著企业大亨手中，不仅没有催生或培养新的土著企业，反而让土著之间的财富悬殊进一步扩大。
让赛莫达继续做大
多元重工业是土著企业家赛莫达（Syed Mokhtar，左下图）的旗舰公司之一。赛莫达是前首相马哈迪时代崛起的土著企业家，从种植、港口、食品连锁、发电厂、汽车工业到基建工程与产业发展，涉及领域非常广泛，并直接或间接持有多家上市与非上市公司的控制权。
这当中包括柔佛港口（JOHOR PORT）、丹绒柏勒巴斯（Tanjung Pelepas）港口、居林（Kulim）、马来西亚矿 业公司（ MMC ）、独立发电站马拉夫（Malakoff）、贸易风机构（Tradewinds Corp）、多元重工业、肯德基（KFC）等。
值得注意的是，福布斯亚洲（Forbes Asia）在2010年的马来西亚40大富豪排行榜显示，11名登上40大富豪排行榜的巫裔富豪，一共掌控40亿美元的财富，但是，当中有高达42.5%(或17亿美元)的财富集中在赛莫达这名超级大富豪的身上。【点击：新经济政策缔造新富豪时代 四十年新秩序掀财富大革命】
马来西亚邮政公司的脱售计划只是一个开始。基于纳吉政府已经表明，政府接下来将会继续脱售非核心或缺乏竞争力的资产（包括官联公司与政府土地）。如果这些问题没有获得正视，可以预期同样的情况将会一再重演。最终，纳吉政府的经济转型改革行动，也只能沦为口号。
注1：参考Cassey Lee，Postal Services in the New Economy，University of Malay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