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和声：大马经济往何处去？

信息来自：马来西亚东方日报 · 作者： · 日期：11-02-2021

2021年01月11日

1990年代是大马经济增长腾飞的高速增长期，这10年间，大马年均增长率高达7.5％名列全球第5高。只是进入21世纪后，便逐渐失去高飞动力。近20年来，年均增长率约4.5％，全球排名已跌至40多名，而更严重的是，一般工资水平也长期停滞不前。

这不仅影响到普罗的生活水平与品质，也制约了政府的财政收入潜能，如联邦政府收入中，个人所得税占比长期停留在约12％上下，远低于发达国家的30％的占比，外加上不敢实施增加间接税，而油气的收入又大减的情况下，可以预见情况将日趋恶化，特别是2030年大马将进入高龄化社会。

一般来说，人口老化会削弱经济活力，因医疗卫生支出会递增，特别是大马人一般健康状态不佳，糖尿病与高血压人口偏高，这难免会进一步加剧未富先老的困境。

如何克服未富先老是大马经济的最大挑战之一。理论上言，要摆脱工资长期停滞，最基本的方法便是产业升级。这里的产业是指经济活动的形态而非房地产。产业升级有两方面，一是经济结构的转型，二是提升经济活动的生产力与增值。

总的来说，发达国家的产业结构是服务业占约70％，工业（制造业、建筑业与矿业等）占约20％，农业（农林渔牧等）占10％以下。目前，大马的结构是服务业占55％，制造业22％，农业与矿业各占约9％，建筑业约4％。只是，从就业形态看，约64％就业人口是在服务业，17％在制造业，农业与建筑业各别占约10％，矿业近1％。

易言之，矿业如油气是产值高，但因资本与技术密集，雇用不多。总的方向是，大马也是朝著321的产业结构方向发展，即服务业（第三产业），工业（第二产业）与农业（第一产业）的占比高低呈321结构。

一般来说，工业的生产力会较农业高，也会为农业与服务业的现代化提供基础条件，如过去30多年中国便是靠高速工业化与城镇化提高了普罗大众的生活水平与成功脱贫。尽管是低水平的脱贫，也是一项令人侧目的成就。在2020年，中国的人均收入已高达约1万美元/4.04万令吉，赶上了大马。

由于当代每个国家均想尽早脱贫，也尽可能为外商提供优惠以利招商引资，创造就业机会与外汇；这就加剧了招商引资的竞争。大马在进入21世纪后，便消失了许多外资，进而大幅降低了增长率。尽管如此，大马并不缺一般水平的就业机会，而缺乏高生产力与高增值的就业机会。

伸言之，大马的挑战不在于一般的就业而在于更高级的就业机会，这也就是产业升级问题，没办法升级就会卡在中等收入陷阱，被逼与低收入国展开低工资竞争，而低工资竞争便是大马难以突破的难关，只要不突破低工资竞争的红海，就无法改善人民与政府的财政困境。1997-98年，大马会面对东亚金融货币危机的一个主因便是产业无法升级，大量资金进入建筑业与股市，而非促进产业升级的活动。

难走高科技制造业

经济增长（量变）与发展（质变）的规律是在初期，一国会偏重低增值与低生产力的劳动密集产业，用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与资本来推动增长；可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便得转换方式，从劳动力密集产业转向资本密集或知识与技术密集产业，也就是生产力与增值更高的产业，如台湾韩国在1980年代大力发展电子产业，而且是由内资（非外资）主导的高增值电子电器产品。大马则长期卡在由外资主导的偏重组装、测试、包装的低增值电子电器产业。

台湾韩国能成功升级，摆脱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在于高科技制造业；大马不能是因为无法实现高科技制造业，没法从劳动力密集产业转入资本、技术与知识密集的产业，更遑论创新驱动的产业。

从天时角度看，1980年代是转型最佳时机，错过这时机便难有第二次机会；因为进入1990年代后，中国、印度、越南、东欧等国家与地区，也积极投入招商引资的竞争中，且产业有集中化的趋势，也就是人才、技术、知识、资金、行业等，有物以类聚的聚合效应。

这里也涉及一个产业集群的作用，就是某一产业或行业相关的支持或配套产业会彼此推动整个产业向上，形成一个相辅相成的综合体，如台湾新竹科学园区或中国中关村。大马的土著优先政策与外资为主力的发展政策，限制了产业集群的形成。与此同时，大马的教育与培训政策也不利产业升级，加上长期以来便严缺市场需要的人才，且人才外流严重。这自然限制了潜能发挥。

今天，大马已很难走高科技制造业这条路。总的来说，农业与服务业是较具比较优势的产业，如高增值农业、旅游业（如生态、医疗旅游）、物流等。做为一个中小型经济体与高度依赖国际经济形势的开放经济，大马得持续走大开大放的路线，以扩大市场规模，虽然这也有不利的一面。

从策略上言，最重要还是提高普罗大众的实用知识与技能水平，高中教育应偏向技职教育，让全民有一技之能。与此同时，人民也应改变传统看法，要有职业无贵贱观念，不宜轻视体力劳动。

一国若要成功脱贫，基本上也要做到人尽其材，物尽其用，地尽其利，货畅其流。这道理虽然简单；但由于各种复杂因素，往往难得以实现。大马是拥有地利的国家，重点是要搞好人和以便实现上述16字真言。大马是个相对低税收（联邦政府收入仅占GDP的约18％）但国民却享有颇佳福利的宜居国，如廉价物美的公共医疗，1 2年免费教育等。若不提高国民收入水平，这个中等福利也将难以为继。

孙和声

时事评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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