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税改印度或实现单一市场

信息来自：欧洲时报 · 作者：李晓喻 · 日期：28-07-2017

2017-04-24

印度将于7 月起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统一的商品和服务税（GST）。这是印度自1947 年独立以来最重大的税制改革，将结束目前中央政府和邦政府在税制上的混乱局面。

做客本期欧时经济茶座的专家们认为，印度此次强力推行税制改革将为经济带来多重利好，包括减轻企业税负，推动全国形成统一大市场，刺激国内消费，提高对全球投资者的吸引力等。但考虑到此次税改还有不少工作没有完全展开，改革实际效果仍有待观察，判断印度经济将实现飞跃为时尚早。

做客本期欧时经济茶座的嘉宾有：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黄益平

中国前驻加尔各答总领事毛四维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副研究员刘小雪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南亚东南亚及大洋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王海霞

中山大学亚太研究院副教授黄迎虹

中央及地方税制混乱降低商品流通效率和投资吸引力

【欧洲时报特约记者李晓喻报道】“穷则思变”，对印度此次税改来说，情况正是如此。

近年来印度经济虽然快速增长，居民生活水平有所提高，但亮丽外表下仍有不少问题。其中最遭诟病的，就是税制“怎一个乱字了得”。

在印度，中央及地方各邦都有权对其管辖的商品、服务实施不同的税率和税法，导致消费税、服务税、销售税、增值税、过境税等不少税种重复征税问题严重。

据媒体报道，在印度各邦交界处经常有排着长龙等待交税的卡车，它们将被执法官逐个盘查是否缴纳了本邦税款。

印度交通部调查显示，印度卡车运输中1/4 的时间都浪费在这种检查上。一辆卡车从印度南部行驶到北部，需要在不同关卡支付至少5 种税费。印度国内商品流通正是被这些名目繁多、税率不一的关卡降低了效率，推升了价格。

税制混乱严重影响了商品流通效率，也成为“印度制造”发展的绊脚石。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黄益平表示，印度经济需要解决的一大问题是如何为低收入人群创造就业机会，使劳动力从农业和低端制造业逐步转移到高端制造业机构，“但混乱的税收和僵硬苛刻的劳动法阻碍了这一进程。”

印度的投资吸引力也因此受损。尽管印度官员称该国是全球投资者的“福地”，但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2017 年营商环境报告，印度营商环境在全球只排第130位。

印度工业联合会数据显示，印度是可比经济体中企业税负最重的国家之一，大约在34% 左右。如此高的税负，对企业来说将是“不能承受之重”。有人调侃说，投资印度“想要爱你不容易”。

在此情况下，加快推进改革，特别是税制改革，成为印度经济发展的必经之路。

经合组织（OECD）发布报告指出，印度必须加快结构性改革进程，构建以规则为导向的宏观经济政策框架，才能维持该国经济长期快速增长。

“税收、征地和劳工制度改革是印度要进行的三大最重要改革。”中国前驻加尔各答总领事毛四维说。

印度官方对此也心知肚明。2014 年7 月，印度总理莫迪明确提出要推动建立全国统一的商品和服务税税收体系，以改善税收环境。

最重大税改一波三折税收及征税管理权分配成拦路虎

尽管印度上下对推行这项改革有强烈意愿，但改革“从梦想照进现实”的过程仍伴随着无休止的争吵。

此前，在不同版本的商品与服务税改革提案中，关于各邦税款补贴额度一直争论不休。印度执政党派的更迭也使这项改革一度成为各派政治斗争的砝码。无奈之下，印度财长杰特利几次呼吁，“不要把税改的成败看成执政党与在野党之间的胜负”，强调印度当前的责任是为经济发展清除障碍。

2016 年8 月，经过7 个小时的激烈辩论，印度议会上院终于通过了GST 宪法修正案，改革迈出关键一步。

印度总统正式签署GST 宪法修正案后，政府开始组建由地方财政大臣组成、中央财长主持的GST 改革委员会，讨论决定GST税率、征税行政框架、执行规则和程序等关键问题。在委员会里，中央政府有1/3 的投票权，邦政府持有2/3 的投票权，委员会决议需要3/4 以上的赞成票才能通过。这意味着，要想使税制改革迈出实质性步伐，中央和地方政府必须达成共识。

2016 年11 月，GST 改革委员会啃下两块“硬骨头”：就商品和服务税率达成一致，确定了5%、12%、18% 和28% 的四层税率结构，服务税率提高到15% 至18%；对邦政府在新税制实施5 年内的税收损失，建立GST 附加税和清洁能源附加税组成的税收资金库来补偿。但中央和各邦政府税收收入如何分配，征税管理权归谁所有，这些关键问题还未解决。

2017 年1 月，中央和地方财政官员们围绕几大争执不下的问题初步达成共识：营业额1500 万卢比（约合21.64 万欧元）以下企业所缴纳税款，90% 归地方，剩余归中央；营业额超过1500 万卢比企业所缴纳税款，中央地方五五分成。改革实施时间从原定的4 月1 日推迟到了7 月1 日，GST 改革委员会委员们说，这个时间“更实际”。

3 月，新税改方案终于获印度下院正式通过。

为经济注入活力全球或掀减税浪潮

作为印度独立以来的最重磅税制改革，此次改革将给该国经济带来显著利好。

其一，可降低企业税负，推动全国形成统一大市场，刺激国内消费。用印度工业联合会主席纳沙德•福布斯的话说，GST 实施预计将为印度带来和谐的国家商品和服务市场，形成对纳税人友好的税收管理制度，为经济的增长做出重大贡献。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副研究员刘小雪认为，税制统一料将对印度经济产生1%的拉动效果。“虽然这个数字并不大，但印度国内市场的活跃度和效率将因此得到巨大提升，商品交易成本和流通成本将明显下降，企业税负也能减轻。”

在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南亚东南亚及大洋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王海霞看来，此次税制改革对印度经济发展的意义“堪比当年取消许可证制度”。她表示，此次税制改革有利于改变印度中央和地方重复征税、各邦税率和税种千差万别的现状，降低企业的交易成本和纳税负担，推动建立全国统一市场。

其二，可提高“印度制造”竞争力。分析人士认为，GST 实施后将降低印度的物流成本与货物库存成本，促进区域间商品流通，提高印度本土制造业的竞争力，促进出口。

其三，可增强印度对全球投资者的吸引力。长期以来，印度过于复杂的税制体系都令境外投资者大感头疼。此次于全国范围内推行统一的商品和服务税，将改善外商对印度的市场预期，激发其投资热情。

值得注意的是，在全球经济前景面临诸多不确定性情况下，不少国家都把强有力的财税改革视为增强经济活力的重要一步。

2016 年，中国全面推行营业税改征增值税试点，按照营业税税负平移的方法确定了各试点行业的适用税率，并延续了建筑业、房地产业、金融业和生活服务业原有的税收优惠政策，还对一些特定行业制定了过渡性优惠措施。“营改增”推行当年，减税规模已超过5000 亿元人民币。

美国总统特朗普也希望将企业国内利润、海外利润税率均降低至15%，并允许美国公司将企业设备成本等新投资从当期应纳税所得额中扣除。美国知名智库布鲁金斯学会发文称，该国现行35% 的企业所得税税率过高，居世界首位，降低税率将有利于提高美国企业在设施和就业方面的竞争力。

可以预计，若位居世界前列的主要经济体相继推行大规模税制改革，将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一波减税浪潮，给经济发展带来长期利好。

深层问题待解印度经济亟需新增长点

尽管改革远景“看上去很美”，但据此认为印度将一跃成为世界经济的明星，可能为时尚早。

一方面，改革实际效果可能会打折扣。中山大学亚太研究院副教授黄迎虹直言，此次税改“很多工作还没有正式展开”，新税制本身也没有切实执行。在此情况下，这次税改究竟能带来什么效果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但可以确认的是，一个统一的、简化的税收体制将逐渐在印度建立起来。”

另一方面，印度经济还有不少深层问题待解。基础设施依然落后，22 个邦的6 亿民众曾经突然陷入没有电力供应的状态，破烂拥挤、条件恶劣的贫民窟随处可见；文盲人口众多，全球每3个文盲就有一个来自印度。此外，在逆全球化和贸易保护主义升温背景下，主要靠出口和海外直接投资拉动经济增长的“印度模式”能否持续坚挺，也是个问号。

此外，莫迪2017 年初推出的“废钞令”也给当前印度经济带来不确定性。

根据印度财政部的2016 至2017 年度经济调查，“废钞令”可能通过影响货币供应，使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相对于约7% 的基准年增长率暂时下降0.25 至0.5个百分点。

但在英国《金融时报》评论员马丁•沃尔夫看来，经济透明度和诚信度可能将因这一旨在打击贪腐的政策得到提升。“代价和好处哪个更大，最终取决于事态变化”，现在还是未知数。

“从长期来看，印度经济发展的前景不确定性较高”，王海霞称，印度经济的长期表现在于能不能找到新的增长点。如果不能，一旦国际油价重新上升，印度经济仍会面临较大压力。

美国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埃斯瓦•普拉萨德表示，印度此刻真正需要的是抓住国内和国际环境均比较有利的时机，大胆推动改革，使经济增长更加持久。此类改革的清单很长，包括减少劳动力市场的规章制度、让企业摆脱官僚主义的枷锁、修补银行系统、发展资本市场等。

（编辑：蔚酱）

中国社会科学网